又一起“白银连环案”！《杀人回忆》真凶28年后浮出水面 | 王元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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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国日前传出消息，通过DNA比对，1986-1991年间发生的京畿道华城连环杀人案真凶得到警方初步确认。嫌犯李某，现年56岁，系在押犯人，入狱原因是1994年奸杀妻妹被判处无期徒刑。被确认的杀人罪只判无期，李某这最后一个案子有什么内情我们不得而知，只知道韩国并没有废止死刑，只是执行很谨慎而已。所以，死囚一般都是老死在监狱，相当于领受的是不可假释不可减刑的终生监禁。曾经，韩国法律规定，杀人案也有15年的追诉时效。如果李某最后被确证为华城杀人案真凶，也不用再受到刑罚了，因为从1991年最后一起案件算起，15年追诉期到2006年已经终止。对此，韩国媒体与民众一直表示质疑和反对。也因为这种公民社会的努力，2007年，韩国政府终于修订法律，取消刑事杀人案的追诉时效。

华城连环杀人案凶手

相比而言，中国法律在这方面相对灵活一些。首先，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、死刑的，追诉时效是二十年，从犯罪之日起计算；犯罪行为有连续或者继续状态的，从犯罪行为终了之日起计算。其次，追诉期满后，相关法律机构认为必须继续追诉的，须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。《刑法》第八十八条又规定两种情况不受追诉期限制：1.在检察院、公安机关、国家安全机关立案侦查或者在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以后，逃避侦查或者审判的；2.被害人在追诉期限内提出控告，法院、检察院、公安机关应当立案而不予立案的。这里面的可操作空间就比较大了。最有名的例子，是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，从1988开始发案，到2002年持续十几年，凶手杀了11名女性，2016年就有媒体担心追诉期将过，但相关负责人及时出来说明，公安部门已经立案，不会受到刑事诉讼时效的限制，已重启侦查工作。果然，当年8月即抓获犯罪嫌疑人，2017年提起公诉并开庭审理，2018年审结并判死刑，2019年1月，罪犯高承勇被执行死刑。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凶手高承勇还有发生于1996年的“南大碎尸案”，也曾轰动一时，2016年初有媒体发文称此案追诉期将到，“成为悬案”，公安部刑侦局也及时通过微博表态，对此案“永远追查到底”。虽然没拍成电影，但“南大碎尸案”也不应该被时间湮没，成为只有遗憾的“回忆”，让我们拭目以待。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，国内各大小媒体发布韩国华城凶案真凶消息时，大多使用的是“电影《杀人回忆》原型被发现”一类的大字标题。而从这消息在社交媒体上刷屏来看，中国网友的激动程度确实不亚于案发地韩国。因为，华城连环杀人案正是很多影迷念念不忘的韩国电影《杀人回忆》的故事原型。也就是说，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，可当事件的真凶浮出水面时，电影却抢占C位，成为新闻争夺眼球的眼。特别是在中国，可以想象，如果没有这部电影，华城连环杀人案真凶被确认的消息，恐怕很快就会被淹没在大大小小的零碎讯息之中。电影《杀人回忆》是韩国著名导演奉俊昊2003年的作品，风格大胆，一反类型片套路，直到影片结束，连环杀人案也没有告破，凶手没有归案。16年过去，电影在艺术创作和话题引导方面的成功，让包括中国影迷在内的亚洲影迷，对这个案子真凶到底是谁的关注，不亚于全世界对马航370下落的持久关注。重刷一遍电影，不难发现，奉俊昊高明之处在于，不能给观众编造出一个凶手，却能给观众提供共情。从影片中提供的连环杀人案的种种证据来看，本案不是什么策划周密的高智商高科技犯罪，更不是什么天外来客的神秘之举，就是一系列普通的世俗犯罪，但因为种种条件限制，因为种种机缘不巧，韩国警方动用大量人力物力，具体负责此案的警察付出大量时间精力，可就是破不了案。奉俊昊导演不懂怎样“把坏事变好事”，不会把悲剧变成表彰大会的由头，更不会借机讴歌警察，他要展示的反而是，作为公权力代言人的警察，在连环杀人案中，内心的痛苦不亚于受害者家属。片中最让人难忘的情节是原本从大都市赶来支援办案的徐警官，无限鄙夷并反对当地主办案件的朴警官使用刑讯逼供的手段。徐警官主张用脑子，用智慧，重逻辑，重证据。可是，随着案件连发，破案无望，这位本来代表着现代法治文明的徐警官也开始扭曲变形，比朴警官更疯狂地迷上了刑讯逼供，到最后甚至得让朴警官拼命阻止他。对于电影而言，破案抓凶手，是自然的叙事逻辑；可在凶手隐而不露的情况下，让观众对无力的痛苦感同身受，也同样有着与抓到真凶不相上下的叙事张力，这也正是《杀人回忆》最成功之处。不知奉俊昊导演得知华城连环杀人案罪犯得到确认的消息后，是否会动念再拍一部有结果的《杀人回忆》。但对此消息感触最为复杂的，一定是当年所有参与侦破工作的办案人员。华城连环杀人案警方调查现场其中，当年的搜查组组长河升均，今年已经73岁，他在接受采访时称，他一生都在关注华城案，梦里时常浮现案发现场的情景，比如一名遇害的初中女孩，双手双脚被反绑，嘴巴被胸罩塞住，阴部还被插入圆珠笔、叉子、汤匙等，因此，河升均说，他恨不能亲手杀了罪犯。真凶的最后确认，对于当年众多受害者家属来说，应该是最有价值的。现在，他们终于可以在真相大白的情况下，充分地哀悼，从而较为彻底地疗治因此事件而造成的心理伤痛。在心理学上，充分哀悼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心理治疗与修复功能。现实生活中往往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，比如一位老人过世了，家人却不肯把真相告知小孙子，编出一些“出远门了”、“去姑姑家了”之类的假话，其理由是，老人最疼孙子，孙子最爱爷爷，怕孙子难以承受“爷爷不在了”这样过重的伤痛。实际上，这种做法，在心理咨询中，一般不提倡。正因为爷孙情深，才更应该第一时间告知真相。死亡不可避免，要相信孩子对此有足够的理解力和承受力，谁也没有权力向孩子隐瞒真相。正因为爷孙情深，才更应该让孩子充分地哀悼，把痛苦和难过及时地表达出来，这样才不会形成心理郁结，不容易造成心理疾患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如果韩国媒体报道属实，即被疑为真凶的狱中李某，在DNA证据确凿的情况下，依然矢口否认自己做下了华城连环杀人案，那么，他可就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，因为即使他承认了犯罪事实，也并不会增加刑罚，而他的否认，将会剥夺全体韩国人以及电影《杀人回忆》全体影迷充分哀悼的机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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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班主编 | 余子野   值班编辑 | 小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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